എ郭勇

    人社局通知我下午参加幼儿教师的面试招录工作，其实我明白就是当“副考官”。下了班，我就在考场附近的一个小中餐馆叫了一个“冒儿头”（成都人叫做盖饭）。小馆子生意挺好，来吃饭的，多是小区装修拆墙和运沙、抹灰的人，工作时穿着那身衣服，碗端在手上时还是穿着那身衣服。

    我环视整个饭堂子，门口那张桌子上坐了个年轻的女子，穿着时尚。这个女子对面刚好没有人，工人们好像有意回避她，专门留给穿着还算干净的另一类人坐似的。这种情况经常出现，在坐不分座次的座位时，许多人都愿意把长得光鲜的人让在领导旁边坐。现实的耳濡目染，让我有了心理暗示，这个位置我可坐坐试试，因为我和堂子里的人比起来，至少穿得还算光鲜，能当考官的我坐坐何妨。

    只是，我的举动并没有得到别个的响应。

    当我问：“这里有人吗？”那个女孩子并没有理睬。

    当然，连鬼都晓得，我这是装绅士，明知故问。因为小姑娘叫了一个炖菜，烧了一个青菜汤，已经吃到开始喝汤了。如果有人来，或许她的男朋友来，她一定会等一等的。所以，我的话是白说的。其实，我坐不坐，对她都没有任何影响，她完全专注地在手机上看电影，桌子另一边的权属与她没有关系。只是埋头认真过余，我坐下来，她不知道，我冲她讲话，她也不理。

    过了一小会儿，她在保证眼睛不离开手机屏的前提下，慢慢地从钵里舀汤到碗里。

    她大体知道她的手在什么范围内运动，下意识知道汤会进入碗里。但实际情况正好相反，一勺汤越过钵沿之后，失去了方向和目标，眼看就要洒到桌上，说不定汤水要盖满她的手机，还溅她一身油渍。

    哪能英雄不救美呢？

    我迅速地把她的饭碗移到勺下，汤稳稳地倒在了碗里。她把勺放回到钵里，然后用手去端饭碗，没有触碰到，就到这个时候了，她还一直没抬起脸，没看过碗。

    她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，向旁边移过去，正好抓住了碗沿，便端到嘴边小口地撮起来。

    这可把我气的，我这么大幅度地伸出橄榄枝，她瞟都不瞟一眼。

    她手机里倒是闹热，我索性伸长脖子瞅了一眼，想引起她注意，好顺便讨要刚才还欠我的一个“谢谢！”乖乖，多大一个人了，还在看“熊大、熊二”，并且用的是流量。

    我这一声叹世态叹炎凉的不满，倒是把小女孩惊动了。她抬起头来，脸儿白净，皮肤很嫩，描过细眉，上过唇红，五官端庄不失稚气和秀气。看我一眼后，她从神游中回到饭桌边，付了饭钱。之后大大方方地走了，我依然是“路人甲”。

    显然，“路人甲”对她有了一通评判。下午两点半，主考官在中间一坐，我自然知道为主考官左右是瞻。开考了，工作人员把门一推开，进来一个一米六个头，白色尖角衬衣套蓝色西装的女孩子。她皮肤白净，脸儿圆圆，端庄大方地坐了下来。我一愣，她却没有认出我来。她开始了面试的程序，主考官说：“考生你好，你面前有三道题，读题五分钟——”接下来，考官还说了什么，她答了什么，我都不记得了；我给她打了多少分，也不记得。到现在我也不知道，她是不是通过了考试，当上了教幼儿的老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