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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年11月01日 星期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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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城桂月
 

    桂子千株,临街临河而植。每到九月,桂花尽数绽放,整个小城沉浸于无边的甜香里。我不知道,这样的城,能否称得上“桂城”。

    我蛰居的这座名曰“元坝”的小城在米仓山南麓,群山环抱的洼地里。她的确很小,面积不过三平方千米,常住人口不足三万。有人曾开玩笑:“夜里,小城东边情人蜜语,城西的人都能听见”。但在我看来,她小得精致,没有丝毫的粗制滥造。我的这种看法,大半缘于那些桂树。

    九月一到,川北的天变得蔚蓝高远。风也轻柔起来,丝绸般划过肌肤,凉凉爽爽的。这时候,桂花开始萌动。褐色的粗糙的枝桠开始有了星星点点的鹅黄。不几天,鹅黄破皮而出,抽出细细的花柄,顶着大了许多的花骨朵,隐藏在密密匝匝深绿色的叶片里。

    小城的居民大多习惯于慢生活,明明知道桂子花期来临,也不刻意期盼,仿佛花开也是自己生活的一部分,如同喝茶散步一般平常。不过,等嗅到第一缕花香,他们还是会惊喜地嚷叫:“花开了,桂子花开了!”

    近年来,我对桂花初绽的判断,都源于若有若无的第一缕花香。际遇都那么的雷同,有时让人费解——傍晚从办公室出来,刚到大门,就觉察到空气里浮动着稀薄的清香。于是奔至树下,拨开树叶,那些素净的小精灵便跃然眼前。或骨朵青涩,或羞涩待放,或咧嘴而笑,大大小小,密密麻麻,爬满了枝梢。花重,嫩枝羸弱,不得不沉下腰去,或把头倚在临近的枝干上借力。“千朵万朵压枝低”,杜子美的诗句,在小城桂月就有了新解。

    天明,花开正好。薄雾飘渺,丝丝缕缕,小城恍若仙境。细细密密的水雾铺在桂花上,毛茸茸一片,花儿更加娇嫩动人。花开四瓣,洁白如玉。花蕊相对而立,顾盼生辉。这样的花开,是不忍心拉过枝条观赏的——“花一般的骨质”,诗人的定论是那么的贴切。试想,流年里还有什么比花一碰就易碎的事物呢?若要“动粗”强行拉过,必然花枝乱颤、落英缤纷。过后,便是遗恨绵绵。

    大约是氤氲了一个夜晚的缘故,凌晨的桂子香气馥郁,溢满了整个小城,大有随形就势向四周流淌的阵势。久居小城的人见惯不惊,打树下来往,绝不驻足作深呼吸。远道而来的,则闭目树下,让香气从鼻孔进去,在五脏六腑盘桓良久,才肯慢慢呼出。去年,我的一位朋友到来,正值小城桂花开得最热闹的时候。他喜形于色,动作夸张,啧啧称道:“没想到山野小城,也香的如此纯粹!我呀,是跌进花海里了。什么叫‘弄花香满衣’,今儿算是大彻大悟了。”

    我是喜静的人,对桂花的偏爱总在夜里袒露。我住在顶楼,书房外就是一排桂树。树虽矮小,但清香不减,袅袅娜娜的,透过纱窗进来,把屋子装点得愈加雅致。若是遇上月夜,韵致更浓。皓月东升,银光泄地。于是关了灯,半掩纱窗,让月光在书桌上、地板上恣意流淌。“月下谁扶花影动”,花枝影影绰绰,花香也朦朦胧胧起来。此时,我便有足够的理由沏上一杯青茶,再斜卧凉椅,于或浓或淡的花香里品人世淡泊,涵月样情怀。

    花开不喜,花落不悲,这是小城居民的秉性。桂花瓜熟蒂落,必然离开枝头,零落成一钵香土。在我看来,花落总在夜里,毫无声息地。翌日一早出去,就会看到桂树下平铺了一层碎花。它们依然鲜活,依然清香,仿佛调皮,夜里下地顽耍,天明忘记了回去。有风的白天,我也会看到花落,且阵势宏大,摄人心魄。清风拂过,枝叶“沙沙”作响。细小的花弱不禁风,千朵万朵地穿过叶缝,打着旋儿飘洒,小城的街巷里、绕城而过的长滩河上便下起了花雨,紧一阵慢一阵地。“玉颗珊珊下月轮”,这玉一般的小精灵就有了“飘洋过海来看你”的情致。小城的人出门,看到花落,绝不叹惋。若有怜惜,只绕道而行。那些把车泊在桂树下的大姑娘小伙子们奢侈起来,折回开车时,第一眼就能看到车顶子厚厚一层“碎玉”。于是欢叫一声,宝马香车穿过街巷,把小城香气带到乡村,或是更远的城市。

    一种树,一座小城。花开花谢,小城居民的日子明净清浅,无波亦无痕。

    (作者:罗光永,广元市昭化区教育局职工,广元作家协会会员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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