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朝老街 刘文龙摄

    傅尹

    最近，人民日报在“伟大征程——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征文”中刊发了中国一级作家、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李春雷《蜀道上的梦想》一文，引起很大反响。李春雷在写作时，深入过广元采访。他在接受四川日报记者采访时说了这么一段话：“广元还是略显清贫，但是这里的一切显得生机勃勃。尤其是这里的绿水青山，以及原汁原味的历史遗存，分明就是千座万座金山银山。”李春雷特别强调了广元的历史遗存，这些历史遗存为什么就是金山银山？它们的文物价值体现在什么地方？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的《广元十古》，就能提供这些答案。如果看完这本书，你还会发出这样的感叹：广元竟藏着这么多宝贝！

    从“六古”到“十古”全国独有

    从中国旅游界倡导的“古游”（文物古迹游）来看，全国有固定的“六古论坛”，既关于古城、古镇、古村、古街、古道、古关的六古旅游论坛。第一届是2014年4月在江苏同里古镇召开的，第二届是2015年6月在四川剑门关召开的。就是这个“六古汇剑门论坛”让众多专家大吃一惊、大开眼界。“六古”在其它地方要不只占其一，要不一样都没有，而在广元，在剑门蜀道，随便一指，古城、古镇、古村、古街、古道、古关多了去，而且知名度都不小。什么昭化古城、红军城、青溪古城，什么剑门关古镇、汉阳古镇就不说了，那是名声在外；说古村，中国传统村落就有10个，古街比比皆是；古道金牛道、阴平道、米仓道哪一条不赫赫有名；不说白水关、七盘关、葭萌关，只一个剑门关就了不得了。广元，竟然是六古集大成之地，专家不能不为之折服。

    更让专家扼腕惊叹的是，广元不仅是六古集大成者，还是“十古集大成者”。专家在考察了剑门翠云廊古柏树群、驿铺、摩崖造像、古桔柏渡后，在“六古”的基础上又续上了“古树、古驿、古崖、古渡”。世界旅游城市联合会专家委员会主任魏小安在论坛总结时，发出了这样的感叹：“广元十古，全国独有！”光是翠云廊，近万株古柏，形成的“三百里程十万树”，这在世界上就很难找出第二个。中国在漫长的岁月中传递信息、途中休息靠的是古道上的驿站、驿铺，至今能一睹风采的驿站、驿铺遗址已经不多了，而在广元，古蜀道中的大朝驿、高庙铺等还保留着它原始古老的风韵。

    展示蜀道历史文化的厚重与精彩

    2018年7月19日上午，由中国国家博物馆与四川省文化厅、四川省文物局共同举办的“古蜀华章——四川古代文物菁华”展览在中国国家博物馆开幕。在四川日报的报道中，132件一级文物，就只提了3件。除彭州市出土的“覃父癸”铭青铜觯外，另两件就是广元的“十古”之一，青川县出土的两件一级文物。一件是青川郝家坪战国墓出土的木牍。这块木牍正面记载了公元前309年秦武王命令左丞相甘茂更修《田律》等事，背面为与该法律有关的记事。这是目前发现的四川地区最早的农田水利政府文告，是大规模开发四川地区的珍贵历史见证物。另一件是出土于青川县的“蜀东工”铭青铜戈。在吕不韦执掌秦国政权期间，在秦国推行了严格的国家兵工生产制度，纳入秦国版图的蜀地也开始推行。这件出土于四川青川县的青铜戈，正是这项制度在四川执行的有力证据。这两件出自广元的文物的珍贵之处，在于有力证明了中原文明与古蜀文明的交融、影响。

    从广元的文物保护单位来看，属于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的就有6个，属于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的就有59个，属于市级文物保护单位的就有77个，属于县级的就更多，有154个。其中，不乏叹为观止者，它们展示了历史的另一面。

    这些文保单位亮点纷呈，精彩各异，其中不为人知却十分稀缺十分珍贵的不少，如观音岩摩崖造像。开凿于唐开元初年，盛于天宝年间。现有龛窟129个，大小造像380尊。其中，造像组合以单龛观音最多，约占全崖造像的三分之一，计有80多尊，由男身到女身，尊尊造型不同，集全国观音形象之大成，因而当地百姓称此处为观音岩，实乃国之稀有、罕见。因未开放，知之者不多，可以说养在深闺人未识。正因如此，才得以保护完好，可谓幸事。

    历史中有历史，这是在对广元十古资料整理中得到的体会。再以青川郝家坪战国墓葬群为例，它们多数为土坑竖穴木椁墓，与船棺墓等巴蜀墓葬相比，属于典型的楚墓葬，而且是最大的墓葬，实属难得。它足以证明一个问题，由于秦灭巴蜀，战争造成巴蜀一带人烟稀少，秦武王时代移民时，不仅有秦人，还有楚人，而且楚人人数还不少。这对研究广元地区的人口来源与组成提供了实物资料。

    见证巴蜀先民勤劳与智慧

    从广元十古中，我们知道了许多古代的生活或习俗讲究。从川古民居建筑来说，无论是走马转角屋，还是曲尺拐，还是四合院，必有正堂，或叫堂屋。堂屋里必设神龛子，供奉天地君亲师等。光一个神龛子就看得你眼花缭乱。有从墙壁上凹进去的，有凸出来的，有依壁单独建的，还有移动的，造型别致的有，匠心独到的有。再说门当户对，实际是古民居建筑中大门建筑的组成部分。所谓“门当”，原指大宅门前的一对石墩或石鼓；“户对”，即置于门楣上或门楣双侧的砖雕、木雕，有圆的，有方的。“门当”大小多少，“户对”方圆，其中很有讲究。再说门的设置吧，学问也大了去。昭化古城的许多民居，那门都是外八字的。别小看这个外八字，大户人家或经商的特别讲究，表示财源滚滚而进的意思。而一般百姓家门都是平开着的，就有安分守己平安过日子的含义在里面。

    什么是匠心独具，翻开广元十古，也比比皆是。利州区赤化镇曹家祠堂，进入大门就是一个水池，上面有桥，从桥上过才能进入殿堂。这种设计，既有安全防范的功能，也有预防火灾的考虑。同样是祠堂，在祠堂中修建戏楼，将聚会与休闲结合，恐怕也算一种匠心独具吧。旺苍县中嘴杜家祠堂，进入正殿后往回看，门口处高悬的就是一座戏楼，还挺壮观的。

    同样是传统村落，遗存和表现出来的文化风格各不相同。昭化区柏林沟镇的向阳村，建筑特色集中在一条叫魁星街的古街上。一条古街有明、清、民国不同时代建造的民居，街中设魁星阁，上有戏台，街头还有一座据说建于东汉时期叫广善寺的寺庙，文化氛围浓。而剑阁秀钟乡的青岭村，特色也集中在一条古老的街上，古街保持着明清建筑风格，不同的是，它的特色表现在红色文化上。街头有女红军墓，有当年红四方面军留下的石刻标语，还有红军开展革命宣传的戏楼遗存，当地人自豪地把这条街称为“马克思街”。青川县观音店乡两河口村，虽说民居也集中，可风格不同，没有形成街落，但纵横交错，分布均匀，更像贵州山区那些山寨，集中成群，在川北山区很少有这样形状的村落。

    品文物，更品那时匠人的智慧与工艺水平。过去只知道旺苍产铁矿石，却不知道早在420年前，旺苍的铁矿冶炼技术就达到了相当的高度。从建于明万历年间的铁佛寺遗存下来的铁佛头像来看，无论是释迦牟尼佛，还是文殊菩萨、普贤菩萨、观音菩萨、韦陀神，个个造型精美，线条流畅，刻画细腻，形象逼真，不看质地，还真不知道是生铁铸造的。你难于想象，铁佛寺地处川陕交界的深山老岭中，人烟稀少，那时就有这样熟练高超的铸造工艺，真为当时的工匠骄傲。看了元代和明代修建的香沉寺、方山寺，只从它们承重并有装饰作用的条形斗栱和莲花斗栱来看，就知道建造者的智慧不凡。

    期待发现广元更多“宝贝”

    在搜集整理广元十古的过程中，时时为广元先辈创造传承下的奇迹而感动，也为有新的发现而兴奋。

    昭化磨滩龙桥群的发现，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。在搜集广元古桥的资料时，意外地了解到昭化区磨滩镇有龙头做装饰的桥，但没有列入任何文物保护单位。到现场一看，不仅仅只一座，而是4座，那个惊喜呀，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。在网上百度一下，只有四川泸县有龙桥的记载：在泸县，保存至今的龙桥有179座之多，纳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名录的就有47座，最早的建于明代。广元其它地方也有零星的龙桥，而磨滩一个乡，就建有4座龙桥，相比之下，也算得上一个奇观了。

    发现“重修县境朝天七盘关道路碑记”也很意外。为了充实七盘关资料，我们现场去考察七盘关。向当地百姓了解七盘关有没有什么碑记石刻之类的文物，有人说有两家有。第一家是块没有任何文物价值的当代墓碑，第二家有了新发现，首先是被主人家当作洗衣板的石板很清亮，上面有字迹。仔细辨识后，上面有3行字：“道光二十八年八月；重修县境朝天七盘关道路碑记；署广元县事资阳县知县范涞清立”。时间，事由，立碑人身份姓名，一清二楚。熟知七盘关历史的人，知道我们又干成了一件大事。那就是一直争论不休的七盘关姓“七”还是姓“棋”的争论有了物证——170年前就有了认定，七盘关姓“七”，而不是姓“棋”。广元的宝贝还真不少，只是缺乏更多的发现。

    再比如说旺苍红军城，人们都知道它是川陕革命根据地后期首府，是红四方面军西渡嘉陵江长征的战略集结地与出发地，却不知道红军城还有另外一个名字——列宁市。编者在编辑审核红军城资料时，从有关资料中得知，川陕革命根据地中心迁移至旺苍后，因当时政治中心和40多个机关单位数万人集聚一地的壮观背景，红四方面军政治部曾发文命名当时的旺苍坝为“列宁”市。从中国革命史的角度来看，这是中国唯一一个由红军正式命名的列宁市，从红色文物和党性教育角度来看，其价值不菲。再结合在旺苍木门镇发现的红军石刻标语“赤化全球”来看，在当时第一次国内革命处于低谷阶段的背景下，能有这样的壮举，能喊出这样雄壮的口号，没有坚定的信仰，没有红四方面军发展壮大的底气，没有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，是办不到的。

    广元十古的阵容还在扩大，广元十古的内涵还在延伸。